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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盾冬】天堂的黄昏 08

二战AU

冬第一人称

纳粹军官与丹麦男孩


(二十)

他的眼睛像湖水里坠落一片雪花,纯净的同时,泛起些微的波纹,似是又有些迷茫的。


泽莫少爷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。他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吗?他才十五岁。


我猜他也许有一个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,也是学芭蕾舞出身,能和喜欢的人成为彼此的舞伴,无疑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。


第一天的《睡美人》是私心而跳,之后的每一次授课,我都规规矩矩地从头开始指导他练习男子芭蕾基础。芭蕾很难,同时也很痛苦,当然是肉体上的痛苦。如果连肉体上的痛苦都无法忍受,很快也就会演变成心灵上的痛苦。


“我不想学了。”我分不清这是第几次泽莫少爷说这句话了,他软而无力地瘫坐在地上,双腿张开,委屈地揉着腿根处的肌肉,眼睛也红红的,看得我有些心疼。


我最初开始练芭蕾也是和他一样的年纪。14岁学芭蕾不算早,骨骼生长快速,每做一个芭蕾动作,就像被困在一具坚硬狭小的箱子里那样艰难。那时我每天就像自己教他的这样,贴着墙面压腿开胯,筋肉被拉扯得非常疼痛,常常腿还没伸直,眼泪就先流了下来。


泽莫少爷不解地问我:“为什么会这么痛呢。老师你的动作明明做起来很轻松啊…”


“只要多练肢体就会变得更柔软的。”我说。


“可是我喜欢的人夸过我,说我的身体已经很柔软了,肯定很适合跳芭蕾。”他扁了扁嘴,“为什么还会这么痛呢。”


因为美好的事物总是伴随痛苦的。


就像恋情也常常伴随苦恼一样,两者总是密不可分。


人,联同这个世界,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。


因为矛盾,所以甘之如饴。那是一种微妙的逆反心理,人总是本能地拒绝本能,却又循着本能,一生摸滚打爬,不知所寻究竟为何物。



(二十一)

天空飘起了小雪。


丹麦的冬天非常冷,即便用着最厚的羊毛围巾包住半边脸颊,鼻子也还是塞塞的,冷风熏的眼睛生疼,稍微一眨就能流出眼泪来。


这一天我和弗兰克在咖啡馆碰了面。两点半的时候,天空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,我们坐在老位置上,任凭窗外白雪皑皑,树木凋零衰败,室内依旧温暖如春,人们都有说有笑。


入冬以来,弗兰克便爱上了这里的蜂蜜红茶,而现在已经是他点的第六杯了,“这天气简直是要把人冻得精神失常才罢休。”他看着窗外吸了吸鼻子,指尖不住地搓揉着温暖的杯壁。


“感冒了?”


“是啊,愁死我了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冻着的。真恨不得天天呆在被窝里才好。”


“你可别传染给你妹妹。”


“她才不会!她身体素质可好极了,比我这个做哥哥的还要好,我才是真虚弱。”他瞅了一眼我手中的焦糖咖啡:“我能不能喝一口你的,颜色看起来很甜。”


“不要,我不想被你传染。”


“你这个人真的很过分诶。用吸管可以吗。”


“不可以。”


冬天的大雪似乎能掩埋许多愁绪。每次和弗兰克见面,他都好像变得比以前温和多了,不再那么激进,也不再忧心忡忡。大概是因为德国人没有作为,地下抵抗组织也没有作为,在双方的温情假象之下,丹麦人又平安地度过了一个冬天。


但是偶尔我会想,我们还能再过几个同样的冬天?


有时,弗兰克会问我一些很奇怪的问题。


“你相信命运吗?”


“不信。”


“是吗。”他也只是笑,从不问我为什么。


命运好像从来都不曾在人我们手上,但却依旧有人会张开双手,如同根须攀附泥土,迷失般一头扎进地下,想要牢牢抓住深不可测的命运。每思及此,我便想起洛尔迦的的那首诗:


「如果百合花

颠倒着生长,

如果玫瑰花

颠倒着生长,

如果所有根须

直指群星

死者亦不闭上

他们的眼睛,

那么我们就会像天鹅一样。」


(二十二)

离开咖啡馆所在的广场,一路上清冷寂寥,街边的房屋倒是灯火通明。雪不停地下,没过多久,身上唯一还算暖和的地方只剩下被咖啡灌透的胃部。我裹紧身上的大衣,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。


离家越近,我就越期待何赛菲娜太太会做些什么样的晚餐了。然而当我走到院子里时,却模模糊糊看见有零星的火光在不远处围墙后的树林里闪闪烁烁。


太黑了,雪夜天是没有月光的。我循着那光源走了过去,心里开始好奇那是否是一只萤火虫。小时候的童话绘本常常会读到萤火虫的故事,他们说萤火虫的光是绿色的,但因为我从没见过真正的萤火虫,便被那奇妙的火光不由自主地吸引住了。


我听见自己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雪夜里格外清晰,眼看我离它越来越近,那火光依旧没有动,只是停在原地时而黯淡,时而亮起,直到鼻尖嗅到一丝淡淡的烟草味,我才愣愣地抬起头,我的夜视能力很差,几乎看不清那火光背后的人是谁。


“看不见我吗。”我听见他说。


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我就想逃,每次只要他一开口,我就好像被火星子溅到一样。我想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直接离开,但是刚转过身跑了两步,就被黑暗中不知道是石头还是树枝的东西绊了一下,身体直直地朝地面跌去。


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发生,他及时抓住了我的胳膊,我在踉跄之余也紧紧抓住了他的大衣,羊毛呢子的触感很粗糙,有些扎手,我又听见他在我头顶低笑了一声。


“确实看不见。”


我站稳后他便松开了手。不知道是香烟气雾的缘故,还是冷冷的空气熏的我鼻头发酸,想出声反驳的瞬间,一开口却变成一个猝不及防的喷嚏。黑暗中我羞得满脸通红,恨不能原地消失又或者钻进地里,但这次他却没有出声取笑,也没有说话。我听见他从我面前离开的声音,视界中唯一可见的红色火光掠过我,在他指尖摇摇晃晃地漂浮着。我想起多年前故事中萤火虫指引幼童回家的故事,有些失神,只能低着头紧跟着他。我不知道我们走了有多久,好像没过多久,又好像经过了无比漫长的时间。


穿过树林,街道上路灯的光洒在庭院,脚下的雪地也逐渐浮现出它原本的颜色。一楼的厨房窗户透出光亮,罗杰斯走上台阶,将手中快要燃尽的香烟按灭在窗台,然后放进口袋里。


进屋时何赛菲娜太太的脸上写满了讶异,她看着我们俩,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示了她是如何与罗杰斯对话的。


“晚上好,罗杰斯上校。”她大概只是酝酿了半分钟,便换上了自然而热情的语气,我想她是看到了我失魂落魄的样子,“我的老天爷,看来今夜真是要把人给冻坏了,我煮了许多热汤,正打算邀请您和我们一起用餐呢,如果您不介意的话。”


罗杰斯脱下帽子微微欠身:“晚上好。”他又接着说道:“谢谢您的好意,我已经用过餐了。”男人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,“不过今晚确实很冷,不知晚上我是否可以借用客厅的炉火,我想取取暖。”


“当然可以。我看您的外衣都湿透了,詹姆斯你也是,快去换衣裳,不要让自己感冒了。”


何赛菲娜太太疑惑地看了我一眼,并对我使了个眼色,然后又继续忙活去了。


是的,直到走进温暖的屋子里,我才明晰地感受到身上有多冷。雪夜又冷又湿,现在的我就像套着一件厚重的冰盔,只剩下脸是滚烫的。


我跑进房间里换了身干净衣服,走下楼梯的时候罗杰斯已经坐在了沙发上。他身上套着一件粗呢毛衣,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穿便服的样子。深灰色的毛衣包裹着肌肉发达的躯体,脖子修长,肩膀宽而厚实。常年军人的身份使得他坐姿收敛,即便是弯着腰阅读书本,也看不出任何松垮的感觉。


距离上一次我见到他,过了有多久?我恍惚地想着。大概有一个月,大概有一百天,而现在他没有坐在最靠近炉火的地方,而是名正言顺地坐在我最常待的那个座位上,认真地看着手上的书——那本泛黄的洛尔迦诗集。


这是一件非同寻常,并且饱含诡异的事。这一天吃完晚餐后,这座房子里的三个人,都聚集在小小的客厅里。壁炉中的火焰噼啪作响,熏的整个室内暖洋洋的,我捧着属于自己的书,曲起膝盖窝在他的斜对面,书脊被我放在我膝盖上,我将脸藏于书后,眼睛偷偷地看他。


他面容平静,眉宇深刻,年龄也许三十岁往上,眉间隐约能看见痕迹不深的皱纹,我想这是他常常蹙眉的缘故。他的头发是丝绸般的金色,他的眼睛是那种透明的蓝,如同原野上的晴空,这些我早就知道,可即便如此,我还是深陷在他深邃如雕像的侧影里。他的脸像是有一种魔力,某一瞬间,我似乎能感同身受德国人为什么会对这类长相的人俯首称臣,想必在那份绝对的忠诚里,应当还混杂着其他情感,类似于迷恋,或崇拜的情感。


他喜欢过我吗?昏昏欲睡间,我在心底悄悄问着自己,哪怕我知道永远都不会有答案。


他永远对我们之间曾发生过的碰触,那些唐突与尴尬缄口不提。一如现在,我知道他察觉到了我的视线,但是他没有看我。


那股熟悉的悲伤的感觉再度袭击了我,我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对劲,真的很不对劲。


(二十三)

「我现在才知道,凡属严重的错误都有一个共同的性质———那就是没有克制感情的冲动。」


tbc


*我把大盾从上尉升到上校了,前面的也都统一了。因为是无大纲写文,有时候就是改来改去的才能顺利让故事进行…以及前几章吧唧和快银初次见面的那个时间我也错写成了夏天,其实早就已经冬天了,现已更正。

*下章叉泽预告~盾冬也有跨时代的富有浓重意义的千年等一回的亲密接触_(:з」∠)_

*「我现在才知道,凡属严重的错误都有一个共同的性质———那就是没有克制感情的冲动。」出自普鲁斯特《追忆似水年华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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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 will go down with the ship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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